15. 无法逃离

危子倾运气很好，他等仆人打扫完一个房间后躲了进去，一直到早晨都没有被打扰，他中间甚至还眯了一会儿，清醒的时候阳光顺着窗户缝照了进来。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看见外面雪已经停了，有彩色的马车从远处驶来，穿着貂皮的贵妇人和贵族站在雪地上舒展身体，仆人们照例把马车停在旁边的空地上。他观察了一下地形，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今天人多的不像话，子爵还请来了乐队奏乐，从大厅到宴会厅的整条路都是人，今天安西雷亚领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人物都聚集在这里，光是危子倾听见的关于今天宴会的猜测不下十种。危子倾甚至不用低下头，轻而易举地走出大门，来到了积雪的庭院，这里无数马车停在空地上，马被带进马厩休息，只有零星几个下仆还看着它们。

危子倾拟定好计划，先放一把火，在仆人们惊慌失措的时候趁乱骑马逃走。感谢他的土豪师兄，危子倾春假在对方家的马场学会了骑马，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他悄悄转身，打算回去做这件大事，余光却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驶了过来，黎曼穿着大衣先下来，又把两个孩子抱了下来。那两个孩子都是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小小的毛皮衣服，像两个小粽子，拉着黎曼的衣服问这问那，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伊达和沙恩，黎曼果然把他们接过来了。

危子倾不敢多看，唯恐被黎曼发现，低下头匆匆转身回到了城堡里，走入人群中。他刚钻入衣香鬓影的贵族之间，黎曼带着两个小粽子也走了进来，危子倾听见耳边几声惊呼，几个贵妇人掩着嘴笑了起来，在毛绒绒的扇子后毫不掩饰地意淫起年轻的骑士。黎曼小心地看着两个小粽子，以免他们被撞到踩到，但两个小粽子第一次来这里，难免好奇，瞧着贵妇人头顶上的羽毛贵族腰上的长剑都跃跃欲试，黎曼很辛苦才劝住了他们。

危子倾侧对他们站着，手上拿着一杯酒，心里知道应该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小粽子一号横冲直撞，一直试图从黎曼的看护范围跑出去惹事。他朝着危子倾这边跑来，在他不远处的一个贵族身边停住，盯着他腰间的剑，啧啧赞叹：“这把剑真好看啊……”

小粽子二号拉着黎曼过去，抓住一号的手：“快走吧，沙恩，哥哥要是知道你这样会说你的。”

“我才不怕他呢！”

粽子一号嘴硬着，但是乖乖被二号按着头跟贵族道歉，耷拉着脑袋跟上黎曼。

危子倾注视着这孩子的侧脸，他一脸不耐烦，但眼睛里充满光彩，就像是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样。沙恩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朝这边看了一眼，危子倾连忙用酒杯挡住自己的脸，钻入人群当中。他不能让对方认出来，否则逃跑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怎么了？”

伊达问道。

“没事，突然觉得有个人很眼熟。”

沙恩揉了揉眼睛，“我看错了，走吧。”

黎曼听见他的话面色微微一变，顺着沙恩的目光看去没看见特别的人，他伸手按着两个孩子把他们往里面引：“快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少爷，他已经等不及见你们了……”

他匆匆把两个孩子送到宴会厅里的小杰克面前，看他们很快相处融洽，叮嘱仆人看好他们，出门朝着高塔走去。他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危先生说不定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能从子爵得意的死亡房间当中逃脱出来。

危子倾见沙恩离开微微松了口气，他迅速侧身转进另一条走廊，朝着预定放火的房间前进，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沙恩刚刚的眼神是惊讶，而不是失望，对方真的没有认出自己么？如果他认出来了，为什么他不说出来，而是告诉别人认错了？他知道自己是逃出来的么，那他知道自己逃跑之后他们会怎样么？如果他知道……他是不是还会这么轻易地帮自己掩盖呢？

危子倾在半路站住了。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走廊的另一头，那里是宴会厅，是子爵举办宴会的地方，也是黎曼把两个孩子带去的地方。他计划的放火地点在这里，是宴会厅的反方向，但是距离马厩很近，因此大火首先吸引的是仆人，而宴会厅里的贵族们不会立即得知此事。等子爵发觉的时候，自己早就离开这里了。可那样的话，那两个孩子就完全处在子爵的控制中，子爵可能先试图用他们引诱自己，失败后他们就没有用处了，就算子爵不杀死他们，他们两个孩子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或者他可以换个方式，在距离宴会厅更近的地方放火，趁乱把两个孩子带走，三个人一起逃跑。这个计划成功率就低多了，理智的情况下他不可能选择这个计划。

危子倾念了两边【心生双翼】，但言灵毫无用处。他想起之前村长和他说的话，一般的言灵师一天只能用一次言灵，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再次使用这个言灵了。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靠着墙抱起手臂，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用空气充满腮帮，又长长地吐出。

“先生，宴会就要开始了，你不赶快过去么？”

路过的仆人好心提醒他，危子倾忙低下头，压着嗓子道，“嗯，我知道，这就去。”

宴会厅门口的侍从尖着嗓子不断地喊到场的贵族的名号，外面的大厅渐渐空荡，现在是最棒的逃跑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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