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前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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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舟”三个字响起时，季宁乌沉沉的眼睛里泛起轻轻浅浅的涟漪。如同被惊雷蓦地击中，将她从虚实之间拉扯而出，无数回忆在脑海中盘旋纷涌，纷至沓来。

第一次重生后，躲过奔腾的妖兽□□，她尚未从劫后余生中回过神。就听见叶行舟在后面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季宁。”

叶行舟不总是叫她的名字。

他会叫天心宗宗主“师尊”，叫江星衍“江师兄”，叫白沅沅“沅沅”，但却很少叫季宁。

因为他若是要找季宁，就会站在季宁面前，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就算不直接叫她的名字，季宁也知道，叶行舟在跟自己说话。

只有极少数的情况，叶行舟会直呼她的名字。

她遇到危险时，她离其他三人太远时，她有什么事情很生气地跑开时……还有，就在那刻，躲过妖兽□□时。

季宁颇为诧异地回首，叶行舟握着见诸天，剑锋满是淋漓的血。他不算干净，甚至有几分狼狈，鬓角满是尘埃与汗水。少年高昂的黑色马尾在风中迤逦，衬得他眼睛黑亮专注。

他动了动唇，叫道：“季宁。”

“什么？”

季宁怀疑他后面应该又说了些其他东西。但风声猎猎，遮住他的声音，自己没听清。

然而还不待四人松口气，紧接着他们掉入妖窟。被江星衍拉着忙不迭逃跑的间隙，季宁下意识回头望了眼留下来拖延时间的叶行舟。

叶行舟也在回望着她。

他的眼睛细长而清亮，像秋冬即将交汇时夜空里闪烁的星星。秋冬交汇的日子，天空特别干净，夜晚的星星不似夏日繁多，却每一颗都如同水洗过的明亮。

季宁觉得，叶行舟大概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

是什么呢？

也许逃过这劫的她就会知道罢。

但最后她没能逃过这劫，等来了一把洞穿自己心口的利剑。

迟迟没有等到季宁发话，为首的男人从袖间抽出镶着金边白的腰牌，拽着腰牌的一头悬在半空，故意在季宁眼前轻晃，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季师姐，你看。这是什么？”

腰牌正中，“叶行舟”三个字写得清晰工整。看来这伙人不仅将叶行舟带到后山，还抢了对方的腰牌。

“我们这次做得还不错吧？”

年轻男子自鸣得意地晃着牌子，步步凑近季宁。

他个子要比季宁高上不少，却俯下身子故意用肩膀贴着季宁的肩膀，脸都快要凑到对方的眼前，早已超出正常说话的距离，行为举止孟浪又轻慢。

季宁置若罔闻，伸手将叶行舟的腰牌扯到眼前，拇指在牌面细细摩挲，感受着其中的纹路与粗粝感，半晌方才缓缓道：“你叫什么来着？”

季宁的师尊是道衡仙君，乃天心宗宗主的师兄，当世最有可能飞升的剑修。故而论资排队，宗门中大部分弟子都会叫她声“季师姐”。

往日在天心宗，她屁股后面是会跟着些“狐朋狗友”。平心而论，尽是些歪瓜裂枣，对季宁也算不得真心。大家都有各自的算盘，或图名或图利地凑在一处，做不得什么好事情。

这波人一茬接着一茬，虽然不停有人退出，但数量从没少过。时隔那么久，季宁记不清也很正常。

被拿走腰牌的男人惊讶地看向她，有些吃不准季宁这话的含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季宁的表情：“季师姐你是在同我说笑罢？”

枉他在季宁面前苦苦钻营那么久，到现在竟是连他的名字也记不住？那他做得这些事还有什么用？

季宁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中叶行舟的腰牌，察觉男人语气里的不忿，不经意地笑了笑：“算了，不重要。”

她生得明媚烂漫，夭桃浓李，笑起来时颊畔浮现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显得人畜无害。旁人听她这么说笑，纵是心中再有不甘也能稍稍心软些许。

男人本也贪图好颜色，见对方粲然一笑，又想要往前接近几分。

然而还不等回过神，就见季宁的笑容在众人眼前骤然放大。下一刻，男人不设防备的小腹传来剧痛，身形止不住地向后跌去——季宁抬起脚狠狠向男人腹部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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