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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淮让不答，伸手抬起她的头，沉默着没表情，又开始脱衣服。

这一次，是外面那件白色的志愿者外套，它压制他的新衣服，他不喜。

他不提那件羽绒服外套的事，她便也心照不宣的抛在脑后，摸一摸他的毛衣衣角，凑近看看：“星星掉进森林里了，好像个迷路的小孩。”

她说的是毛衣上的图案，一颗大大明黄的星星落在暗绿色森林里，设计者有意将它打造成男生喜欢的类型，图案笔触锐而锋利，从她嘴里出来却成童话故事。

把童话故事穿在身上的人达到了目的，便不愿再多提这件衣服，他的行事准则从来是少言多做。就这么站着任由她欣赏两分钟，才又开口：“你学我写字，也只是为了和我接吻？”

“不是。”

姜灿星总算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却没心虚。她不再看他挺括的身形，转头去看门边镜子里的自己：“我只是喜欢好看的字。只要是漂亮的字体，我都有兴趣学。”

她声音柔软清甜，不是在气他，唯独说事实。只是脸上的红霞很碍事。

“还没那么像，最好能持之以恒练习。”叶淮让随着她的视线看镜子，伸手把灯光按到最盛：“横，竖，撇，捺，只要是长的笔画都可以再写短一些。写的太规矩，草意就不够，容易成楷书。就缺了这么一点地方，就不够完全像。”

她在镜子里眨眨眼，不答话。他不再看镜子，盯着她的眼，沉静笑道：“别误会，我不是在教你，我只是……建议。”

好为人师古所戒，在她面前，他毋宁谦卑，因他实在还有许多事需要同她学习，受她引导。

她踮着脚攀上来了，像一株藤蔓。她也没再光顾镜子，开始专注于眼前的少年。不，不是少年了。

姜灿星无从说起这种感觉，但他确实已经是一个青年，他的棱角是分明的，英气和清冷气并存的盛意。他从不需要漂亮外物的加持，光是一副赤/裸/裸的血肉骨，就已经足够引得她目注心凝的注视。

“你上次说要我教你接吻，还算数吗？”她问他这句话，手却已经环进他的腰了，她是在他胸口抬头说这么一句的。

她瘦削的脊背离门板很远，柔软的前身与叶淮让很近，但并不全贴，只有下巴搁在他的身上，其余皆有一丝缝隙。那是大地裂开的罅隙，亟待雨水浇灌，再重又融为一体。

叶淮让又想起她说，只想和他接吻，不想和他谈恋爱。

他低下头，阴影遮住灯光，好似温柔顺意的模样，与她对视：“很久以前，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教过我一句话，她说做人要言必行，行必果。这样才没人记恨，才能活得够久，走得更远。我一直都希望我能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叶淮让这样说，然后闭上眼，眼睫如鸦羽覆下，低头请求赐教。

所以，是算数的。她笑弯了眼。

半晌，叶淮让发现自己嘴唇全无触感，薄薄的眼皮却获得了一个轻如羽毛的浅吻。

他睁开眼，看见姜灿星余霞散绮的脸，她的眼珠晶莹透亮，眼神却带些垂怜。

“好，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她细声说。

姜灿星很是喜欢他温顺的样子，却又矛盾的觉得自己看不得。她会想起他的助听器已经被撞坏，她会想起过去他被许多人误会，他却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解，她想起自己也曾讨厌过他，可是后来她却想要和他接吻。

他后撤一些，向她确认：“结束了是吗？”

她讷讷点头：“嗯，亲好了。”

“好。”教学质量约等于无的一位老师。

叶淮让直起腰，忽然拔了房卡，开房门，将她轻轻推出去。

“啊，你做什么？”走廊的灯光一霎坠落在姜灿星身上，她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左右转头看看发现没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叶淮让把住自动往回关的门，靠在门框上，拿出手机看是否有老师给他发消息，状似随口的问：“下次什么时候还我衣服？”

“寒，寒假里吧，回去再复习下就要考试了……哎，等等，你是要赶我走了吗？我……”

叶淮让收起手机，门砰的就关住了，姜灿星话都还没说完，愣愣的站在门口呆住。忽然察觉旁边有人走过来，转头一看，竟然是上次在t大校医院里遇见的那个女生，叶淮让的朋友。

宁霜看到姜灿星，没认出来，上次她是戴着口罩的。姜灿星却以为她认出她来了，掏出2106的房卡攥在手里，匆忙和她打了个招呼：“嗨，同学你好。你也来参加模联会吗？”

所以他突然关门，是在怕这个女生发现吧？他上次对她可真温柔。

宁霜在中文会场，不记得自己有看到过姜灿星，但模联会本就带有社交性质，各个分会场的人住在一起也是有的，所以她友好的朝她招招手：“你好同学，我觉得你有些眼熟，尤其是眼睛，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姜灿星忽地说不出话了，这要命的想要在模联会交朋友的心害惨了她。

上次在校医院，她们明明连话都没说一句，姜灿星甚至都没敢在她还在的时候上前去找叶淮让。

现在她该怎么介绍自己，你大学校友的高中同学？这是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

就在她思考究竟要怎么回答时，2105的门忽然又打开了。

叶淮让穿着那件毛衣走出来，把手里的崭新的苹果手机盒子递给宁霜，对她笑了下：“宁霜，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需要。”

他来这里时就和宁霜说过要见面，本来说的是他去找她，没想到宁霜等不及约定的时间，直接上楼来找人了。

上次她到宿舍楼找他，说是要请他吃饭，为报答之前的捡手机之恩，结果他不在。

龚昂看出人家女生的意思，也不知是存心想给叶淮让添乱还是就是天生喜欢当红娘，老神在在给她乱出点子，说要追男生就是得投其所好。

宁霜问：“他好什么？”

龚昂思考了下，郑重其事答：“苹果手机。他没事就啃出人家苹果品牌的logo，一定是爱惨了。”宁霜深以为然，再厉害的神话也可能为这样一点物质需求弯腰。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