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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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和戚素桃跳下马车，直接「潜入」了园子。说是潜也没不对，这里偌大的园林内竟见不着一人，到处都有岔开的小道不说，密林相隔，形似一个大型迷宫。就算没有人，她们二人也不敢大摇大摆，在摸不清情况之下，还是小心为妙才是上上策。

于是她们俩就跟偷偷摸摸的小贼一般躲躲藏藏地进了这明显是别人的大园子。在流云村的那一个月的时间内，和王怜花那个王八蛋一个屋檐下相处，朱七七这毛躁的毛病虽没有全部改掉，但也收敛了许多。若换做过往，她定是大摇大摆的进，丝毫不怕给自己惹来什么大麻烦。

两人四处「瞎逛」，过了一片树林，通过一道小桥，瞧见了三间明轩，绿板的墙，紫竹的窗帘，帘里已隐隐透出了光亮，应是烛光。门是关着的，门里也听不出什么声音来。有两个垂髫少女，穿着嫣红的衣裳垫着脚尖，正轻轻走过去。

戚素桃低声问道：“她们在做什么？”

朱七七用手指抵唇，轻轻回道：“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偷鸡摸狗的窥视么？”

戚素桃：“……”她们俩好像没资格说人家。

就在这时，门忽然就开了。

从里头走出一个轻衫薄履，微微含笑的青年，青年清俊秀雅，长得极其好看。从他走出来的那一刻，朱七七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瞧着他，朱七七的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

青年笑道：“我还当是野猫呢，原来是两位姑娘。”

这两姑娘是快活林的婢子，一个叫春水，一个叫明珠，两人眼见青年从房里走出来，整个人都呆了，跟木头似的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青年笑笑了：“水提着累了么？可要我帮忙？”

明珠回神，脸一红道：“多……多谢沈公子，不……不用了。”

那说话一下子就结巴上了。

那沈公子道：“晚饭好了，还得烦姑娘来说一声。”

明珠面露羞怯道：“是……”说完，突转过身子，飞也似的跑了。

春水自然跟着她，两人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朱七七的手指攥得死紧，指甲都抠在掌心间，戚素桃见状，伸手握上去，强硬地掰开了她攥得死紧的拳头。

戚素桃低低地说道：“七七，冷静点……”

朱七七抿着唇，一语不发，死死看着这位与往日打扮不同的「沈公子」。

这位沈公子自然是沈浪，除了他，不会有人像他这么微笑了。

沈浪微微笑着目送春水和明珠远去，接着继续微笑着开口道：“不知二位还要看到何时？”

就这一句话足够将朱七七的理智崩断，她再也忍受不住，冲了出去。戚素桃很想抓住朱七七，奈何她每回想去抓，朱七七就犹如神助一般地冲了出去。

看着自己的手，戚素桃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叹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当沈浪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时，他显然呆了呆，而当他看到另外一个人时，眼里的惊讶之色是十分明显的。戚素桃卯足了吃奶得劲迅速跑到朱七七身边，急忙拉住对方的手，低声规劝着已经站到沈浪面前的朱七七，道：“七七，冷静，咱们要冷静，来，听我的，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若是过去的朱七七自然是听不进戚素桃这话的，可她在流云村的一个月里俨然想通了许多事。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是她的就算她跑再远，性子再任性也会是她的。一只手被戚素桃抓着，另一只手没东西，自然可以攥成拳头，她死死攥着，手指抠入掌心，抠破皮肉的疼痛令她冷静了许多。

那个搅蛮任性，敢爱敢恨的朱七七终究已经死了。脸上的表情一瞬收起，低眉敛目，朱七七侧头看了眼戚素桃，微微一笑道：“桃子，我没事的。”

这样的朱七七让戚素桃着实担心，可她却不能说什么。

冲戚素桃笑了笑后，朱七七松开攥紧的掌心，重新看向沈浪，开门见山道：“我和桃子被人送来了这里，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慰问的话都省去了，直接用冷漠的言语询问此地为何处。

沈浪委实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朱七七。朱七七正是王夫人用来要挟沈浪的人质，王夫人又怎肯将她送到沈浪面前，怎肯将她送到这里？还有戚素桃，她跌下了悬崖，不知所踪，朱五和范汾阳四处去寻，始终没有下落，怎会也在此？还和朱七七在一块儿？刹那之间，就连沈浪也不禁怔在当地。

朱七七变了，沈浪看得出来，若是以前的朱七七，定然会哭闹不休，可眼前这个却是这般陌生，冷静漠然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她穿得很是普通，甚至有些不伦不类，与过往的打扮极为不同，像是一路奔波，风尘仆仆的模样。戚素桃亦是如此。

她看着他，眼里似没了过往的爱恋，面上的表情和周身的气质也是冷静自然，这哪里还是昔日那娇纵、刁蛮、调皮的朱七七，这哪里还是那个敢爱得发狂，也敢恨得发狂的朱七七？但这明明是朱七七，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是半分也做不得假的。纵然化为劫灰，沈浪也能认得的朱七七。

这世上不会有任何易容可以瞒得过沈浪的眼睛。

可惜，沈公子怕是不会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可以瞒骗过他，而那人亦还骗过了王夫人那只老狐狸。

沈浪怔了许多，终于开口，唇角拉开一个勉强的微笑：“多日未见，你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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