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忘却之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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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狂风大。格扇喀拉一声被大力推开，两岁的泉奈抱着枕头红着眼圈站在卧房门口，软糯的声音尽量保持严肃：“哥哥，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来陪你睡了。”

宇智波·七岁·已经上过战场杀过双手不足以计数的敌人·斑停止了思考战争与和平，生存与死亡之类的问题，爬起来摸摸幼弟的头，接过枕头，把他抱到榻榻米上，笑道：“说得很对，哥哥怕打雷怕得不行，泉奈真是勇敢体贴的好孩子，现在睡吧。”

小孩子破涕为笑，拍着巴掌满地跑，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叮叮当当一串响，摔倒在地上，手肘手臂和膝盖磕破了皮。泉奈还没什么表示，斑先快步走过去，拾起一面看起来非常贵重的水银镜，咦了一声。

泉奈哼哼唧唧两声，看到哥哥盯着镜子没有在看自己，注意力也就跟着转移，奇怪道：“哥哥这里怎么有一半的镜子？是妈妈忘在这里的吗？”

斑敲敲他的头，凶道：“小孩子去睡觉，要不然会长不高，酒吞童子就把你抓走吃掉。”

在小孩子眼中，哥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惊叫一声，马上啪嗒啪嗒跑到榻上躺下，含混地说着：“我才不怕酒吞童子，哥哥肯定能打败妖怪保护我的……”话音未落呼吸渐渐平缓，已经是睡着了。

睡不着的斑盯着镜子陷入沉思。

泉奈说得对，这并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半。镶嵌着宝石和珍珠的银质镜托内，镜面像是被锐器整齐地切割过，只留下一半。刚才捡起镜子的一瞬间，他突然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一座金灿灿的宫殿，宫殿内一扇开着的窗枢，露出半张女人的脸，女人的脸藏在朦胧的雾里。转瞬之间这些幻象全都消失不见。

也许是出任务太累产生的幻觉。斑没多想，看到幼弟因为一道惊雷而在睡梦里瑟缩一下，把镜子随手压在枕下，轻轻拍着泉奈的背，很快也睡着了。

丝竹管弦，一缕悠扬悦耳的幽幽细乐响起。斑警惕地睁开眼跳起来，伸手去摸大腿上的苦无，摸到一个手感很不对的金属，低头一看，是那半面镜子。

泉奈和卧房消失了，他穿着入睡前的那身睡袍，没绑着忍具包的大腿也不知道哪里藏着这东西。眯着眼睛侧头辨认方向，天上没有太阳，他正站在方正整齐的长长石板路上，路的尽头是一座在云雾里影影绰绰的宫殿

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呆在原地也不能解答他越冒越多的疑惑，斑握着全身上下唯一可以暂充武器的水银镜，向着细乐奏起的声源——那座金灿灿的宫殿走去。

牌匾上书白鹭城三字，并非他所识的任何字体，源于灵魂深处的熟稔感，使他直接认出。下一级的宫殿门口则写着天守阁，向来是此地正殿。远远近近看来，飞檐斗拱，亭台水榭，极尽精美之态。

斑有意识地看着幻象中打开的窗枢，此时那里正紧紧关闭，也没有什么女人的脸。行至正门前，薄雾忽地散去。有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姬发式，十二单，趴在地上玩弹珠。像是手滑了一下，琉璃弹珠跳了跳，径自飞向斑的面门。

这么点速度当然难不倒为优秀忍者的斑，他抬起手接住弹珠，这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是意外发生了，弹珠穿过他的手消失了。女童比他矮了少说也要有三寸，仰起脸看他。

细乐倏地停止，风乍起，宫殿和女童在大风里波动扭曲，大地震动，金沙迷了斑的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腰腹生疼。两岁的泉奈关心地看着他，细声细气地说：“父亲喊你练招，说你比往日迟了一刻，喊了两次都没答应，就踢了你一脚。对不起，哥哥，我没拦住。”

斑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就责怪年幼的弟弟，哄着小孩子去洗手吃饭，更衣的时候随手一摸枕下，果然没有那面镜子。

蹊跷，蹊跷。一瞬间无数物怪的传说涌上脑海，他甩甩头扔掉这些无稽之谈，出去开始今天的训练。

晚上镜子没有再出现，也没做那个奇怪的梦。问泉奈记不记得镜子，小孩子抱着识字卡片想了半天，对此毫无印象。说不定只是个梦，斑也就没再想这件事。

仲夏多雷雨，隔日又是一个电闪雷鸣之夜。泉奈又以哥哥会害怕的理由强行来这里睡，斑一边好笑一边哄幼弟睡着。明明困得眼都睁不开，小孩子还要硬撑着和哥哥说话：“有弹珠的声音，哥哥你听到了吗？”

他不说斑还真没注意，不知何时响起的嗒嗒嗒的动静，并非雨滴落在门廊，而是小孩子们的玩具弹珠落地的声音。正在拍着的泉奈扭了扭小小的身体说硌得慌，斑伸手一掏，从泉奈的睡袍下面掏出一枚精美的琉璃弹珠，内有金花，正是上次梦中的女童把玩的。

睡着以后果然接续上次的梦，而弹珠就在手里。斑把弹珠递给看着他默默流泪的女童，扬起手：“还给你了，接着。”

女童虽小，眼神中蕴藏着无数此刻他不能理解却本能觉得沉重的情愫。这个地方和这个一看就是贵族家的姬様，虽然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我是……”不是见过你？

“不要说出你的名字！”

女童脸上泪痕未干，匆匆打断他的话，“不要说出你的名字，在你真的找来之前，不要把这里当真实存在的地方，回去吧。镜子是我的，也还给我。”

镜子？镜子上次不是……

……什么镜子？

女童叹了口气，推着他往回走：“不在你手里，就是在你弟弟手里，保护好泉奈。快回去吧。别拿来历不明的东西，别在奇怪的地方说出名字，你总是这样。”

会轻易听陌生小女孩的话就不是斑了，感受到了女童话语中的严肃，斑在世界扭曲消失之前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谁？”

没觉得女童会回答他，怎么也要表明态度。

“你问我我问谁去？滚滚滚！”

然后他就醒了。窗外雨声未歇，泉奈还在睡，弹珠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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