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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大城市的世家子弟，也许很难能理解孝义说这几句话的含义。
但她们小队里除了陈衍文，其他或多或少都吃过生活的苦头，都有狼狈又痛苦的时候。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们依然被这几句话砸得没回过神来。
陈衍文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说话向来直接，问题也不爱憋在心里：“她…这些孩子为什么要这样？”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吃饱比什么都重要。
“她们还是孩子，需要父母或者爷爷奶奶的庇护。”校医从柜子里拿出葡萄糖冲水，对于陈衍文的问题见怪不怪：
“村子里留守儿童多，劳动力少，孩子们为了让大人有力气干活，都会选择把饭带回家给大人吃。”
大人吃了饭，家里也省了一顿饭钱，这样才有力气和希望去寻找生活的出路。
小古丽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早早就懂得了这些道理。
校医还有事不能在这待太久，她从抽屉里拿出两块硬饼干放在桌上：“醒了以后拿这个给她垫垫肚子，她低血糖比较严重，送回去之后记得跟她家里的长辈交代清楚。”
校医离开后不久小古丽就醒了，路清涟先把口袋里的糖果放进她嘴里，确认她有力气之后才把饼干递给她。
小孩很乖，不哭不闹，两只手就这么捧着饼干安安静静地吃着。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轻微啃动的声音。
小古丽吃完了一块，剩下一块还给了路清涟，她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路清涟从她纯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不解。
“谢谢姐姐。”
妈妈教过她知恩图报，但现在她身上没有其他东西了，所以只好把饼干作为谢礼递了回去。
路清涟好半天说不出话，她抬头冲不算平整的天花板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把饼干塞进小古丽的手里：
“自己吃，吃不了就带回家吃，哥哥姐姐现在带你回家，好吗？”
小古丽笑着点头。
因为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所以回家这一路都是陈衍文和顾海棠轮流背着她，几人依照她指尖的方向顺利到达了小古丽的家。
小古丽的家在一条并不起眼的小山路尽头，房子四四方方的，远看只有一扇窗户和木门挂在墙上，像动画片里的纸片小家，摇摇欲坠。
应该是得到了消息，屋外站了个头发花白，面色着急的老人家。
她四处张望，茫然的视线在坎坷上扫啊扫，最后终于落在突然到访的来人身上。
“外婆！”小古丽挣扎着从顾海棠身上下来，她恢复了些力气，从路清涟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就往老人家的方向跑。
小小的身影扑进外婆的怀里蹭了好一会，才退来给外婆一一介绍送自己回家的几个少年：
“外婆，这是送我回来的哥哥姐姐，她们是前几天来村子里的小老师。”
老人家不会说普通话，手舞足蹈说了好一会几人都没听懂，小古丽发现了这一点，磕磕巴巴给两方当着半吊子的翻译。
几人从稚童清脆的声音中，听见了小孩家里除了一个老人家之外在没有任何人。
“爸爸出去赚钱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妈妈也走了。”
外婆一个人把小古丽拉扯大，家里的补贴多半是村长给的，余下的空隙都是用房子后面的那一小片菜地填补。
外婆很疼她，去集市上卖菜的时候总会给她带半个手掌大小的绿豆饼，或者一颗糖块。
从来不会空手回来。
路清涟不知道老人家听不听得懂普通话，她蹲下来，视线与小古丽齐平，耐心嘱咐：
“明天可能会有人来古丽家里，你明天先不要去学校，在家等着过来的老师，好吗？”
小古丽紧紧抓着路清涟的手，大大的眼睛久久盯着她，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之后，小古丽上前两步，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路清涟一下。
“好。”
几人心思复杂，他们从校园里踏出了张扬的一大步，却窥见了世界带给人无差别的残酷。
陈衍文停下往回走的脚步，转过身再次往那个小小的瓦房看去，就看见小古丽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铁制的方盒子，笑呵呵地递给自己最爱的外婆。
里面装着的是学校统一发放的早饭和午饭。
装着这个世界大部分人苟活下去的依仗。
…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着，路清涟起身连夜写完了申请报告，一大早就站在了陈意的宿舍门前。
和陈意同睡一间宿舍的女老师一打开门就被直愣愣站在自己面前的路清涟吓了一大跳。
路清涟脸色苍白，眼底的乌黑显得更加浓烈。
她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然后问：“老师您好，问下陈意老师起了吗？”
女老师认得路清涟，以为她一大早赶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直接转身把还在床上垂死挣扎的陈意捞了起来：
“别赖床了，你学生出事找上门了！”
赖床？陈意？
这两个词语在路清涟的认知里八竿子打不着一边，但看到那边被薅出来的陈意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睛迷茫地扫过来，路清涟还是僵硬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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