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叶盼娣

太阳从山顶上冒出来之前，秦铮就已经早起把院子里的玉米摊开晾晒好了。用过早膳，一家老小又钻到了玉米地里。

叶澜起身时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打过一样，肩膀和手臂似有千斤重，举起来止不住的颤。好在昨天做了一天，家里的地剩的玉米不多，走了两趟，花半个上午的时间就收完了。院子彻底被玉米占据，这时候万不可让鸡跑了出来，否则要被吃去不少。

喂完鸡锁好门稍作歇息，收拾好一家人要吃的玉米粑粑的分量，往竹筒里添够水，拎着东西背着背篓下了叶家的地。

正如叶澜所想，叶老爹种的玉米比秦家多得多，如今一个人收了一天多才将将收了三分之一，他年纪大了，腰大不如从前，担上两筐吃力得很，走一趟就要歇上好一会儿。

几人去的时候恰好遇上挑担子回家的叶老爹。秦铮把空竹筐放下，接过对方满满当当的竹筐就往自己肩上担。

两人的竹筐换了位置，叶老爹问叶澜，“你们家里的玉蜀黍已经收完了？”

“收完了，上午刚收完的，这不就来家里帮你了嘛。”余光瞥见身旁跟的兄妹二人，末了补充一句，“月姐儿和予哥儿也都帮上不少忙了呢。”

两小只立马得意起来，举着手提前邀功，“阿翁我们来帮你。”

看女儿在秦家处得不错，跟两个孩子相处得也好，叶老爹笑得合不拢嘴，牵着两个孩子在后头跟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屋里跑到了地里，很快又被玉米晃动的沙沙声掩盖。

叶老爹干了没一会儿身体就有些不适，予哥儿是最先注意到的，大声叫嚷着把叶澜和秦铮引了过来。

见他捂着腹部面色极差，叶澜最先想到的便是他没吃早饭。要趁着日头不毒时干活，乡下人一般都没有吃早饭这个习惯，早饭午饭连着一起早些吃就是了。空着肚子干活，渴了就灌凉水，时间长了这个年纪哪受的住。以往她未出嫁，叶老爹还会掐着时间回家做饭，现在她嫁到了秦家，他一个人吃饭也没个准。

她扶着叶老爹坐下，掰了根鲜玉米就让他吃了垫垫肚子。一根玉米还要分成三截给两个孩子，叶澜又气又好笑，好在兄妹俩知道叶老爹是不舒服才得吃的，很是干脆地拒掉他递过来的吃食，还在旁边监督他吃完才作罢。

眼看着太阳升到了头顶，叶澜擦了把脸上的汗，装满背篓打算背回去先做饭。

回家的路上瞧见了一道并不算熟悉的身影。

叶大和叶二家的地就挨着彼此，虽说是同一块地方，但叶大家的地要比叶二家的肥上不少。他家种的玉蜀黍同叶老爹在数量上大差不差，家里人口比叶二家多，理应是都在地里干活才是。

可方才在地里干了半个上午，除了叶子声响其余什么都没听见。此时也只有一个叶盼娣在前头吃力背着满背篓的玉米，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姑娘，照常来说是不会怎么出门的，而是在家里头织布刺绣。

想来跟她那个刻薄的娘还有好吃懒做的弟弟脱不了干系。叶澜不想掺和她家的事，再说自己肩上的背篓也轻不到哪去，加紧了步子就回了家。

叶老爹胃不舒服，她便计划做些玉米糊。玉米糊具有健胃和中的功效，给他吃再合适不过。

放下背篓倒出里边的玉米就开干，石磨人人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平日里磨米面也都用得上。当即坐下选了几条干玉米搓，用手一排排掰下来费时费力，她便用两根相互揉搓。她方才找了一下，家里还有一些往年的玉米面，因此不用弄太多，这些还是要再晒干一些的好。

搓下来的玉米粒放到簸箩上扬去灰尘，接着便可以磨面了。

没有水分润滑，干玉米磨起来稍费力，这次没有秦铮帮手，叶澜一个人弄了好一会儿才完工。用刷帚扫干净，同之前的玉米面混在一起就行。

要是有面粉更好，可以做些窝头，还能给孩子弄点玉米片当零嘴，叶澜计划等收完玉米再弄，当即洗干净了锅，往灶膛里添柴烧火。

她现在烧火已经很熟练了，不多时灶膛里就热了起来。两口锅，一口热昨天做好的玉米粑粑，另一口就烧了水搅玉米糊。

锅边冒小泡泡就可以往里撒面。一只手握了面往里撒，动作不能太快，一下不能放太多，不然玉米面就会成团，吃起来就是熟中带生的面疙瘩。均匀摇晃撒下，另一只手用筷子不停搅拌，也起到防止糊锅的作业。一直到没有疙瘩，锅里的玉米糊冒大泡泡，这玉米糊就煮好了。

可以撒点饴糖红枣调成甜味，不过待会儿是要送菜吃的，叶澜也就省的往里头加东西了，舀出来重新洗锅炒菜。

她掐着时辰做的，所有饭菜端上桌，其他人也大汗淋漓回来了。

大人自己洗手擦脸，叶澜就帮着年纪小的做。把两个孩子的衣袖撸起来，兄妹俩自发将两只手掌合并成瓢状，接了水之后学着大人的样子利索往脸上打，揉搓揉搓，掀了衣摆随意擦擦。

到了餐桌，叶澜先给叶老爹盛了一碗玉米糊，“爹您吃这个，养胃的。平日里我们不在，您自个热点剩饭剩菜吃也是好的。”

叶老爹应下，她知道他光听不做，一时之间也拿他没辙。

这几天赶上秋老虎，日头毒辣，这时候下地怕是会中暑，一家人吃饱了饭便在檐下扒玉米晾晒，秦铮揽下洗碗的活，叶澜就边做活边同叶老爹闲聊。

聊着聊着又扯上他平日里的身体，她不知为何想起那日中秋，于是试探着问对方，“我娘去世之后，您可有想过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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