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子无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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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华殿内室。

跟前任青鸟台总司务范征谈了半天，又从兰台史令那里翻了半天的故纸堆，阿宛总算搞到了当年的一些秘事。

第一，先帝和齐盛天的确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兄弟，齐大将军本来有机会像赵叔叔一样篡位，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一直对老爹恭恭敬敬。

第二，齐大将军和她娘太后并没有什么苟且，反而是太后向先帝进谗言，污蔑齐盛天对她不轨。

第三，先帝虽然不信太后的话，但听多了也会起疑心。有一次为了试探他，先帝假装病重，太后单独把齐盛天召进宫中，结果齐大将军坐怀不乱，怒斥太后挑拨君臣关系，干预朝政。当年她娘之所以失宠，斗不过刘妃，就是因为这件事。

兰台那群史官脖子比石头还硬，什么都敢记，也就是现在太后还在，他们不敢曝出来罢了。

兰台史令更是用命向阿宛保证，他记的事情都是真的。

阿宛独自坐在殿中，心里滋味复杂。搞清了自己不是齐盛天的孩子，这倒是让她放心了，但却让她对于她娘一直以来的印象有些颠覆。

凭心而论，她当然更愿意相信她娘没有错，也许当年的齐盛天真的色胆包天，冒犯了太后。

毕竟他连邀月和怜星都放话要娶……

人都是偏心的，为皇帝的心更偏。

太后是阿宛的亲生母亲，不管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她都愿意好好孝敬太后。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齐盛天的孩子，这样就够了。

收拾好心情，阿宛开始应对自己的皇位危机。

毫无疑问，为女子，她天生就处于不利的地位。

自几千年前夏启家天下以来，历史上除了她，只出过一个女皇帝，叫做武则天。

这位阿宛的先驱，先入唐太宗的后宫，再坐唐高宗的后宫，与自己老公一起并称二圣，临朝听政。在她六十七岁的时候，终于废了自己两个儿子，当上了皇帝。

如此传奇，如此彪炳史册，以至于后来的中宗，睿宗两朝，还有不少人像效仿她，尝一尝当女皇帝的滋味……

但武则天成功跟她前几十年的经营是分不开的。

家天下的王朝，女性政治权力的正当性来自于男性，武皇如此能打，跟她是高宗宠后，四个儿子两个女儿的妈是分不开的。

她曾经也想传位给自己武家的子孙，把太宗血脉找个理由几近杀绝，到头来，一群大臣还是哭着喊着要李唐神器。

那阿宛要怎么做呢？

她现在处境之复杂，容不得她走一步是一步，而要走一步想十步。就算解决了南王世子和跟金九龄合谋的人，也还有更多难题等着她。

她的确是先帝亲女。

可先不说她的臣子们会不会接受一个女子做他们的皇帝，当初先帝托孤，留下的遗诏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传位柴恪，而不是柴云素！

阿宛曾经问过太后，她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孪生哥哥，太后依旧是那含着轻愁的眉眼，神色淡淡地道：“我只生了你一个孩子，哪来的什么哥哥呢？”

阿宛在宫中也全然没有找到“柴恪”存在的痕迹。

若她真有一个哥哥，太后为什么不让他登基，反而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她一个女子做皇帝？

也许那真的只是传言罢了。

就算那是真的，难道她还要让位不成？

权力是毒，皇权尤是。

一个被人从皇位上赶下来的人，先不说能不能活命，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都是奢望。

暂且放下这件事，阿宛前些天让展昭去了西北，目的是为了找阁主，只有阁主见过害她的人。

但现在她不想等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翌日，一道旨意传遍天下。

太后寿辰将近，为表孝心，皇帝召所有藩王及世子进京，恭贺太后千秋。

既然想不起来幕后黑手是谁，那就干脆一锅端喽。

表面上操办寿宴热热闹闹，背地里阿宛却让亲军八卫，宫城禁军，御林军加强巡逻，甚至把刚刚回京，枢密副使位子都没坐热的的夏竦赶去洛阳，统领守军，以备不测。

然后她和太后通了个气，太后不慌不忙，笑道：“我儿心中有数便好，若不知从何下手，可去找找寇国公。寿宴一事，不可铺张浪费，把宗室的人请到延福宫里，简单吃个饭便好了，切不可乱花钱。”

正如太后总是愁眉不展一样，阿宛也从来没见过太后惊惶的样子。

她娘总是稳坐楼台，心中有数，据兰台史令所说，因为齐盛天一事，太后当年险些被废后，她也从没有慌乱过。

阿宛有时候也会觉得看不透太后，但想想也罢了，谁会去对自己的母亲生疑？

她也和两府的宰执们委婉地说了说可能要有人谋反的事情，让他们做好准备。

大臣们表示居然有人敢觊觎大位，非常愤慨，除了请求她严查之外，却一点也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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