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见过吗？见过

我只和他见过一面。

侦探说，我只和他见过一面，是调解室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为了找猫跑了过去。

说起来真是可笑，明明多数人的那边才是被指控霸凌的对象，却在受害者面前先一步自己吵了起来。

“怎么会是我家的孩子？他这么乖！”

“你的意思是我家的孩子做出这种事？少开玩笑了！”

“你们先冷静……”

“冷静什么？看你一句话都不说，肯定是你家的做的吧？”

“你说什么？！”

……实在是，太过无趣的争吵。

只是为了推卸责任，主犯从犯的定义对受害者来说没什么差别，却决定了赔偿的大小和记过的承担。

让侦探在意的是，受害者的那一边。

和坐得满满当当的对面不同，这里只有黑发的少年一个人，露出的皮肤上还绑着绷带和纱布，据说是被霸凌的证据。

他的家长没有来。

没有人为他争取权利，也没有人关心他的想法，该被称为“老师”的那个人坐在中间，试图劝架的同时显露出几分不耐烦。

“你给的联系方式真的是你家吗？”老师问道，“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少年抬起头，侦探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红瞳——是有什么疾病吗？

“嗯。”少年说，“是的。”

老师并不相信：“我说你啊，平时和社会人混在一起也就算了，这种事总该把父母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

在少年给出应答之前，正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突然道：“看看，老师都这么说！一定是这个家伙说谎吧！在这个年纪就当上小混混了，他说的话能信？”

有人补充：“是啊，他说是我们家孩子打的就是？他连伤都不敢去验！”

有人附和：“没错，别开玩笑了！”

几个大人隔着桌子想要将少年提起，拉到近前，像是要从那张一直紧闭的嘴里撬出“我在说谎”的承认来。

“冷静、各位冷静。”勉强阻止了更多的肢体冲突，老师满含怨气地瞪了他一眼，“算了，你先出去，等我叫你再进来。”

偷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是极限，为了避免被发现导致的尴尬，侦探抱着吃瓜的心态躲到了一边。

少年把门轻轻关上，薄薄的门板无法将吵嚷的声音尽数隔断，他站在门口，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侦探忍不住悄声自语，“不跑吗？”

“不跑。”

本是连自己都不太能听清的疑问，却得到了回答——侦探吓了一跳，尴尬地走出来。

少年看着他，红色的眼睛蒙着一层雾，脸上却没有什么委屈或者愤怒的神色，有的只是……淡漠，和习以为常。

似乎是以为侦探在等他说话，少年开口补充：“等会儿还有谅解书要签。”

“你要签吗？！”侦探惊讶道，“那种东西，不是意味着既往不咎吗？”

“嗯。”少年说，“一向都是既往不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少年一身的包扎痕迹，侦探觉得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良心隐隐作痛，“你给的电话真的是父母的吗？”

“不是。”少年说，“是家里的座机。”

像是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少年的表情波澜不惊：“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知道啊。

“为什么不去验伤？”侦探问，“你没有报警吗？”

“没有。”少年说，“我不会那样做的，你别担心。”

这才值得担心吧！

侦探皱起了眉，目光瞧见他袖口一抹红色。

是血。

“喂……你受伤了？”话语出口才觉不对，眼前的少年本来就已经是重伤状态，侦探靠近了些，“让我看看。”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大概是在方才的推搡中，原有的伤口裂开了。

“这也太过分了。”连他这个做侦探的人都觉得触目惊心的伤口，淤青和伤疤连紧缠的绷带都无法完全遮掩……别说刚才那种粗暴的对待，恐怕就连正常走路都会痛，“你跟我过来。”

这句话换来的，是少年轻微的一颤。

“……”少年说，“不要打脸。”

侦探一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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