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仙道（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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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四汇神殿。

四汇神殿是神仙议事之所，隋玉曾经见过。当日啟焱上仙考验他和沈瑛，第一关便是给他们幻化了四汇神殿的场景。

今日四汇神殿议事，旨在确定新一轮凡妖两界升入仙籍的人数。隋玉身为玹音神侍，默默站在她身后，低着头，从头到尾不能抬眼更不能参与商讨，这是规矩。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盯紧玹音手边的茶杯，待茶杯空了及时续上。

尧川、玹音、承墨三位神君均已先落座，又过了一会儿，瑾行神君进入神殿。

来到九重天宫后，除了玹音以外，隋玉也已陆续见过了尧川和承墨两位神君，只唯独从曾未见过瑾行神君。他只听见过他的声音。在雪山大典上，他与沈瑛对决到最后关头，一道光晕闪过，随即他听见“参见瑾行神君”，在场所有人也一并跪下，带着那丝敬畏不敢抬头。

瑾行并不像玹音那样亲和。他的语气毫无温度。

“够了。”

整个雪山祭台之上，数百人仿佛是连心跳都不敢发出动静一般，鸦雀无声。

再过了一会儿，是玹音神君再次开口。“……大家起来吧。”

等匍匐跪地的雪山族人们再次抬头，眼下已不见瑾行神君的身影。玹音宣布了最终的结果，隋玉获胜，成为她的神侍。有长老问起沈瑛的伤势，玹音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她什么也没说，默默递了个眼色给啟焱，最后便由啟焱上仙将他刚刚看到的场景说了出来——

“沈瑛过度运功，若非瑾行神君及时赶来，恐怕已气绝身亡。在此我们也明确日后神侍选拔的规矩，不管比什么、如何比，都一定要量力而行，切莫因小失大。此番瑾行神君未计较冒犯，反而宽宏大量救了沈瑛一命，但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回忆被打断，隋玉这次仍旧低着头，只余光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过，从容地在主位落座。

凡人修仙飞升事，系玉清宫主管。玹音禀报道：“再过两个月，便是十年一度的仙籍选拔初试，五门六派那边都比较平稳，只是我听说今年百家仙门，似乎强者倍出，竞争比以往更为激烈。”

“是么。”

低沉清冷的嗓音，分明不带有一丝情绪，却又像是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冷傲和藐视世间万物的残忍。

“他们很多人真的很努力，实力也不俗，但万里挑一的规则，确实太过苛刻了，筛掉了许多明明还不错的苗子。我考虑……我们要不要适当增加百家仙门入选的人数？”

接着，男人似乎浅笑一声，轻得仿佛只是一道悠长的呼吸，而接下来便是数以万计的修仙人的命运在这片刻的呼吸间被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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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卜卦看缘】—

“瞧一瞧看一看来，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咯！”

“祖传泥人儿手艺，想要什么捏什么，不满意不要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啦！”

“这位姑娘，要不要看看本店新到货的胭脂水粉和发簪，和您这张俏丽脸蛋儿多相配哟！女人嘛，得对自己好一点呀！”

集市里的人间，总是熙熙攘攘。沈瑛本是喜静的人，可偶尔一次感受这样的热闹，倒也觉得不错。沈瑛又想起了素宁。这样的氛围她一定很喜欢，恨不得将所有的美食都尝遍、将所有商贩们吆喝的小玩意都打包买走。

诀霏走在沈瑛身侧，见她平静地四下张望，观察和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十个月来，诀霏倒是第一次在沈瑛这张漂亮的脸上见到这般缓和松弛的神情。终究也只是个第一次走下雪山的姑娘，这一刻她和凡间的普通少女并无不同，眼神中对这世界的新奇之色并不少。

“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有意思的很多……好像逛个三天三夜都看不过来。”

“哈哈哈，你说得对。”诀霏觉得沈瑛在收敛起锋芒的时候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那我们就随便走走，随便看看。今天就什么都不要想，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与压力，只做个潇洒的红尘看客。”

沈瑛莞尔一笑。“好。”

鱼盐满市井，布帛如云烟。两个人就这么在小商贩的吆喝声中漫不经心走着。不知逛了多久，二人不约而同地在一个卜卦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一身白袍的老人，发以冠束，留着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倒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昆仑雪山也有祭司，沈瑛曾见过一次，祭司为雪山族人卜卦问象，给他们带来神仙的旨谕。

沈瑛很好奇，是不是凡间也有人能通神明。

“八成是骗子。”诀霏在沈瑛耳边低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凡人卜卦求解，十个有九个都只是说出求签人想听的话，给他们个心里安慰罢了。剩下一个就算略微懂点奇门遁甲之术，能窥见的天机也不过只是皮毛，遑论命数是最深不可测的东西，连神仙都没有几人能够左右，更何况普通的凡人。”

沈瑛点点头，“有道理。”

二人交头接耳间，那老者似乎是注意到了她们。不过他倒也不恼，反而捋了一把胡须，笑眯眯道：“两位施主，不如老朽给你们卜一卦，分文不取，如何？”

不收钱？

这倒有点意思了。

诀霏在摊前先坐下，“那您不妨帮我算一上卦？”

老者看了一眼诀霏，却没有取卦签，而是掐指一算，接着叹了口气。

“这位施主，你的命数，老朽恕不敢算。”

诀霏闻言，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玄学命理，天机难测。”老者粗糙的手再次捋了一把胡须，“老朽不过一介凡人，能窥见的事物，也不过管中一隅，判个轮廓与走向，其他的都是求缘者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