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飞蛾被灯迷了眼,撞在映着月光的墙上,跌进灰里。

当班的狱卒过去用脚尖碾了碾在地上挣扎的蛾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没动静了?”另一个狱卒探过头来问,“你进去看看,要是已经咽气了就赶快报上去,拿布裹了该怎地料理就怎地料理,莫丢在那里一晚上臭了烂了。”

“直你爷!”先前踩死蛾子的那个回头骂,“里面臭气熏天能焖倒头驴,你怎不进去,还支使起我来了!”

骂完他又向里看了一眼,心里确实也有点嘀咕。

里面那个向来是没什么动静的,不像别的人犯受了刑一晚上一晚地哀号惨呼。

只有他们得了令把他腿骨用铜锤砸碎了的那日,一直默然受着的那人突然发了狠地挣扎喊叫,用了三四个人才把他按住。

断腿骨用的是钉钉子的小锤,从脚踝到膝下,把能摸到的骨头都细细地打碎了,几个人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干完。

他先是骂,之后是喊,到了了喊伤了喉咙,只歪着头咳血沫,但仍旧睁着眼睛没昏过去。

牢里闷热潮湿,草褥上的霉花能长半指厚,四处都是虫与鼠,受了这样重的刑的人身子弱的当日就没了,就算是个武官也撑不了两天。这厮居然生撑了三天还留着气,实在是了不得。

不过再能撑,估摸着这一两日间确实也该差不多了,虽然去牢里看人死没死确实晦气,但也确实该看一眼……

那踩死蛾子的狱卒正寻思着怎么把自己的同班支过去,外面的守卫就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个,险些撞在他身上。

“都警醒起来!来贵人了!”

仅仅用一个“贵人”形容来客并不合适,但真正该用来称呼她的那个词卡在所有人的嘴里,谁也不敢往外吐。

太荒唐了,太不可理喻了,三更半夜的也没撞鬼,为何不日就要践祚为帝的六皇女会到牢里来?

她穿了件淡色的半臂,两肩上的金线卷云纹在灯下一闪一闪地发光,像是卷了云霞抱在怀里的小神仙,真是一步也不该踏进这个脏地儿来——身边还一位侍奉的女官也没有,真是见了鬼!

仔细看看,她倒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她右后方几步的地方站着个影子,束袖胡服,脸被半张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眼来。

那双眼在暗处闪着光,食人的恶犬一样。

站着的坐着的躲懒的都跪下去,踩了蛾子那狱卒膝行两步上前:“殿下,您怎地到这地方来了,这地方晦气得很,污浊得很,您就是看一看听一听都是污了眼睛耳朵呀。”

封赤练向下睨着他,目光从那张谄笑的脸上移开。

“我要带一个人走,”她说,“去,把他带出来。”

爬起来的众人面面相觑,怪事年年有,今天扎了堆了。她才回宫几天,怎么跑到押重犯的牢里要人了?

“不知殿下是要哪一个人犯……”

封赤练点点手指,空写了一个许字。

嘶。

刚刚爬起来的那位脸上的表情还没收住,眼珠子就开始转起来,牢里姓许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被特地“关照”过的许衡之。

杜中书令的长女杜凌瑶领着吏部尚书的官职,手里攥着大大小小官员的升迁调动,她吩咐了务必不能让许衡之在牢里得个好死,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如今许衡之虽然只剩下一口气了,但这时候让六皇女把人带走,那就是违背了杜尚书的意思。

自然,这普天之下,按道理天子最大,但一则六皇女还不是天子,二则少年的天子与老练的世家对上,谁大谁小还不那么好说。

想到这里,他又换上了点笑:“殿下……此人,怕是有些麻烦。”

封赤练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沉默给了他一点胆子,这位准圣人不足二十的年纪,又长养在寺庙里,连颐指气使的话都不怎么会说,自己稍稍拦拦她,说不定也就算了。

“殿下有所不知,此前宫中逆贼作乱,此人与逆贼沆瀣一气,是先皇下旨将他收押在此,严加拷问的。若是旁人倒也罢了,此人涉及的是谋逆的案子,即使是殿下您来,也……”

先皇下旨,谋逆大案,一顶一顶的帽子扣下来,封赤练却像是根本没听见。

“把人带出来。”她只是说。

话说不通了,那狱卒咬咬牙,狠下心来。横竖两边要得罪一边,他宁可得罪没登基的小圣人也不想得罪杜家。

“殿下,您要是执意要提人,您就回去下个旨,刑部领了命到小人这里带人去给您送过去。您是一等一尊贵的人物,说什么是什么,小人就是个虫豸,只能守着职位办事,您去和小人上官说,小人听上官的给您办事。”

要是刑部真的让他放人,那他肯定放。但一则杜家肯定会插手,二则这人在牢里也活不了几时了,到时候人死了再来要也只能要到尸体,圣人要一具尸体做什么呢。

封赤练没再说话,她颇厌烦地撇过脸去,用眼睛轻轻点了点跟在她身后的影子。

刀光如雪。

韩卢振刀而出,刀锋唰地抹过狱卒喉头,一股赤色随着刀尖甩出。

那狱卒还保持着之前的表情,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

么,他惊恐地伸出手去想捂住向外飙血的喉咙,嗬嗬地倒退着栽倒在地。

而韩卢旋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飞向封赤练的两三点血沫。

她抬手揉揉韩卢低下来的头,看向被骇得倒退的众人。

“快点,把人带出来,还要我再说一遍?”

那个人不是被带出来的,是被拖出来的。

狱卒和守卫们仓促找了件干净些的外衣披在他身上,胡乱用清水给他擦了脸,但没能让他看着稍微像个活人点。

被敲碎了骨头的双腿自然不可能再站,他们只能在地上铺了布,拖着他的手臂向前走。

血在他身后,拖了歪歪斜斜的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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