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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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江碎壁仍能记得今日旧景。

尊贵的公主一身简衣，一对色泽难见的玉镯箍在她雪白细腻的手腕上，跳脱俏皮的发丝垂散，她一步一步走到江碎壁，这个被判了死刑的废人面前，牵唇一笑，呵出的暖香简直要将人迷晕：“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记得，你要永生永世，忠于本宫，爱戴本宫，将本宫视作你的性命一样宝贝。”

瞧瞧！

咱们大胥的朝阳公主多无理取闹，要人发誓对她好，就像说话喝水一样简单，半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意见想法。

可是今时今日的江碎壁的确是被迷晕了，他脑子里都是她凑近的窈窕身段，她的发丝垂落到江碎壁身上几缕，有些痒意，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公主饱满微张的唇瓣上，这一刻很短，短到转瞬即逝。这一刻又非常长，长到山河破碎，此心不改。

她这样随意恣肆的脾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不在乎金银，时间，脚程，马力，她的心中只有自己，或许今日对江碎壁近乎蛊惑的甜言蜜语也只是一个轻巧的玩笑话罢了，可是等公主走后，江碎壁于月夜下独坐，还想温书，恍然回神，已经写了满纸的央央。

央央二字，不是谁都能称的。他应该唤她殿下，而非央央。

这些不能为人知晓的腌臜心思，连同那份写有她名字的纸张，都被江碎壁小心珍藏。

安宁郡主丝毫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她洗漱过后，便在廊下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江碎壁。

“母亲安好。”

这是第一句。

“母亲可否为我找一个武学师傅？”这第二句，让安宁郡主还没醒盹的神志彻底清醒：“你说什么？！”

安宁郡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自己走两步就要喘三喘的儿子想学武功呢？！

沈央央走时说过，她还会再来的，江碎壁不希望下次她再翻墙进来，他依旧接不住她。

安宁郡主面露不悦：“玉儿，你也要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学武功不是说句话这么简单的事，况且——”

江碎壁打断母亲的话，“儿子心里有数，母亲成全罢。”

......

刚从宫外偷溜回来，便被守在门口的陈嬷嬷逮了个正着，那张对沈央央永远慈爱的脸庞有些黑沉，“殿下，老奴已经等您多时了。”

沈央央还想打马哈糊弄过去，岂料陈嬷嬷也没再多提及她偷溜出宫的事情，反而道：“商序公子方才过来了，请公主有时间去长渊殿小坐，他有话要对公主说。”

沈央央：“你没告诉他我不想再见他了吗？”

陈嬷嬷继而道：“商序公子说他快要走了，希望临走前还能和公主再见一面。”

沈央央蹙眉，前世之事尚且历历在目，叶滢对她说的有些话尚且不能完全断定，沈央央谁的也不信，更不想再与这个前世将她心都伤透的枕边人再有半分交集了。平心而论，纵然前世商序如何不好，可他的确将爹爹留下的朝堂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免于战乱，这都是仅凭借沈央央自己无法办到的事情，更兼他才学出众，就算没有沈央央，相信也能在朝堂有一番的作为。

沈央央心绪复杂，脑袋里还惦记着没多久后的边关暴乱。

她以往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伤害了她的人沈央央必定要以十倍加以报复，可是重生回来，再看见为了朝堂百姓殚精竭虑的爹爹，沈央央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不顾一切都商序痛下杀手了。

最起码，在沈央央暂且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平疆之事还需要商序。

沈央央进殿后东翻西找，终于按照记忆回想起东西放在哪里，她将那盒子交由夏至，又道：“你去告诉他，从前之事，是本宫做错了，此后一切，望郎君多加保重。”

前世，二十二岁尊为国母的沈央央临死都是带着执念和恨意离开的。

今生今世，十六岁的沈央央重生回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

......

“......公主说，此后一切，望郎君多加保重。”夏至送完盒子，便从长渊殿出来了。

独留商序主仆三人，长风与朗月对视一眼，又看向那被商序打开的盒子，满脑子不敢置信。

盒子里面是一半玉珏，还有另外一半在商序这里。这是当年他母亲死前交由商序的唯一遗物，告诉他只有遇见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要与她共度一生，才能将这块玉珏给她。这也是商序和沈央央两小无猜私定终身的信物了，如今连这东西都被沈央央还回来了，长风心中隐隐的不安终于得到佐证。

那位公主殿下......好像并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想要......

剩下的那半句他不敢想，商序看着那盒子里的玉珏一言不发，长风很有眼色地拉着朗月就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