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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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出生那年叫公元1620年，是明末。”

眼前仿佛看到江南庭院，院子中立着的太湖石，亭子中是一个少年，摆弄着刚从西洋船舶淘回来的玻璃瓶、玻璃管和橡胶塞。他朝玻璃瓶里面注入水，插入玻璃管密封好，吹了一口气，玻璃管的液体就上升了，少年仿佛很高兴，他抱着玻璃瓶冲出去庭院。

视角一转，还是那个少年，跪在昏暗的祠堂前，旁边立着的仿佛是他父亲。

“顷倪，你不能管好自己的妻子，让她跟西洋女人打交道，花了这么多银子买回来些什么？”

“父亲，我。。。。。。”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纵容妻子瞎胡闹，以后怎么指望你撑起这份家业？”

“孩儿知错。”

“你知错，也要萤若知错才行！”

“是，父亲，我会叮嘱妻子不许她再和西洋人交往。”

两人中间升腾起一阵烟雾，散开时周围变成了花圃，青砖围成的墙，墙边后架着一排排花架，大部分都是各类兰花，也有杜鹃、牵牛、月季，金银花，长势很好。

“顷倪，兰园的金银花活了，上次踏青救的蒲公英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啊。”一位少女笑靥如花地问。

“嗯，萤儿，一定可以的。”少女旁的男人说。好熟悉好温柔的声音，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等天气暖和了，我们把枯井填上吧，井口太碍事了，好几次差点掉下去。”

“好。”男人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夕阳的余晖撒在花圃中，少女轻轻俯靠在男人肩上。

“顷倪，这是我新得的月光石，我把它制成了两枚戒指，黑夜中还可以有微弱的荧光，白天看起来倒就是极普通，你看看，有不有趣？”少女轻轻地问。

男人把戒指为少女和自己戴上，“真好看，我们萤儿的眼光就是很好。我很喜欢。”

“愿我们能戴着这枚戒指，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是彼此的荧光，一起白头偕老。”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偕老两个字的时候，依然几乎听不见。

“萤儿，你脸红了！”

“我才没有！”少女羞得站起，朝远方的枯井中升腾的雾气跑去，一切消失不见。

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封锁城门！”“封锁城门！”街上乱成一团，一群士兵骑着马在街上横冲直撞。

“只要交出财物就好，萤儿你不用担心。”

“顷倪，我好害怕。我想告诉你。。。。。。我。。。。。。”

男人不再说话，而是紧紧把少女拥入怀中，却没有发觉少女轻轻地摸了摸腹部。

两个人逐渐变得模糊，情景再次转变。

“在你们之前，已经来过两波人，我们已经把能给的全部交出去了。”还是那个男人，不过温柔的声音已经改变，只剩下了嘶哑的尖锐。

少女拉了拉男人，对着官兵说，“官爷，就在先前，奴家已经把钗环首饰交出去了，您要不嫌弃，您看这个戒指可以么？月光石的。”

官兵没有理会少女递过来的戒指，而是用手抬起个少女的下巴。

一阵血色的烟雾猛地升腾起来，刚才的官兵、少女消失。

只剩下了那个男人。

顷倪。

像是过去了许多年。

他的头发蓬乱地披散，完全灰白了，整个人枯瘦如柴，手上还戴着月光石的戒指。此刻正坐在桌子前奋笔直书，他的精神气像是完全注入到笔中，直至写完最后一笔。

他长舒一口气，放下了毛笔。

“《兰园记事》终于完成了，国仇。。。。。。家恨，我一定。。。。。。会让世人记住！是他们！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的错！”

男人疯魔一般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像是已然精神崩溃。

我只感觉两眼一黑，场景再次转换，此时那个叫顷倪的男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躺在破旧木屋的床榻上，动弹不得。“萤儿。。。。。。萤儿。。。。。。”男人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窗外皑皑白雪，雪光中像是真的有一位少女的影子，仿佛在说“顷倪，我恨你。”

男人听到这句，仿佛被点穴一般，瞪大了眼睛，终于死了。

这像是故事的结局，耳边又传来了声音，“后来的后来，《兰园记事》也因着满清编纂四库全书而被借口焚毁，我像风一样，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了任何痕迹，只有萤儿，萤儿她在哪里呢？”

“她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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