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觉转身打开门,微微一怔,张小鲤侧头一看,也有点无语——
林存善就站在门口,也不晓得听了多久,表情有些莫测。
林存善丝毫没有被撞见的尴尬,微微一笑:“雅正回去路上小心,空棺案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也可找我。”
莫天觉点点头,大步离开,林存善目送他离开,又转头看向张小鲤,却不进来,而是遥遥地瞥了一眼张小鲤手里的帕子,似笑非笑地把门一关,转身走了。
张小鲤:“林存善?林存善!”
张小鲤一头雾水,茫然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门又开了,是林存善去而复返,若有所思地在张小鲤床边坐下。
张小鲤更加困惑了,说:“你刚刚干嘛去了?”
林存善很自然地回答:“嗯?去见钱叔啊,你不是听到了吗。”
“可你开始不是……”张小鲤一顿,恍然大悟,“所以你开始出去之后,根本没有走,一直站在门口?!等莫大人走了你才去见钱叔……”
林存善厚脸皮地说:“是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张小鲤简直想给他两拳,“你这人也忒无聊了!我和莫天觉能说什么不能听的话吗?你直接坐在里头听又不会怎样。”
林存善扯了扯嘴角:“我坐在里边,莫大人恐怕就不会情真意切说那么多了。再说了,那时我看他满脸欲言又止,就知他想单独和你聊——我这叫,知情识趣,温柔解意。”
温柔解意都来了!
张小鲤翻了个白眼,林存善说:“所以,你究竟怎么打算?是走,还是留?”
张小鲤仍是迷茫,突然道:“你觉得呢?我应该走,还是留?”
林存善轻轻敲着自己的腿,目光投向窗户的缝隙,从中看见小院中逐渐萌芽的花草,一边随意地说:“你自己也说了,你不会听别人的意见,为何还问?我才不管你。”
张小鲤莫名有些不快,但还是说:“一方面,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当官,可一方面,我也不知道如果卸了官职,离开长安,要去何处……而且,方才莫大人有一句话倒是与我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若留在惊鹊门,或许能改变一些什么。”
“你要听实话吗?”林存善瞥她一眼。
张小鲤点头,林存善淡淡地说:“当年天母圣帝以女子之身登基,在位三十多载,女官数量较之从前,大大增长。但她驾崩后的五年内,那些女官便也销声匿迹。这就像我们巷口那颗大树,它的根系才是关键,深在土壤内,几乎不可能改变,你可以裁枝剪叶,但也只是一时之变。连天母圣帝扭转乾坤,登上圣位后尚且如此,你一个小官,想改变什么,能改变什么?”
张小鲤怔怔地,随即反驳道:“但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最终更加不可能改变……你说得对,我能做的事有限,可能只是徒劳无功,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不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林存善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说方才那番话,只是想告诉你,你当然可以尽力为之,但如果你听莫天觉的,真把拯救别人当成己任,会累死、苦死、痛死你自己,可能还会因此被利用甚至背叛。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不过是自我感动,你可以留下,但如果只是为了大义……太蠢了,小鲤。”
张小鲤一时间没说话,观察着林存善,随即道:“你看起来是在替我理智分析,其实……你希望我离开,对不对?”
林存善一怔,竟有些语塞,随即道:“怎么说?”
“很明显啊。”张小鲤思索地摸了摸下巴,“你话里话外都是说,莫天觉的话是读书读坏脑子的人才说得出口的,我要是信了,脑子就也坏了。”
林存善忍不住笑着说:“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这人又不图荣华富贵,又厌恶权势,心直口快,留在长安,的确是一种磋磨。”
张小鲤说:“照你这样说,像你这种舌灿莲花,又愿意攀附权势,欺压族人的,倒是很适合留在长安。”
“我本也这样以为。”林存善叹了口气,“在泾县时,我常以为若为官,之后平步青云,必是一桩快事,再无忧愁。现在当了个五品官,却觉得意兴阑珊。”
张小鲤眯眼道:“又在胡说,那你辞官啊。”
林存善乜她一眼:“你怎知我不想辞?”
“你想辞,为何不辞?”张小鲤顶回去。
“你还没辞啊。”林存善说。
张小鲤一愣,想要张嘴骂林存善胡说八道,却不知为何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林存善这话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就像是在说“我叫林存善”一样自然,神色也很舒展,没有什么调侃的意思,他望着张小鲤,眼角那颗泪痣有些夺目。
两人对视片刻,张小鲤按了按自己的手心,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说我喜欢装疯卖傻,你才是在装傻吧?”林存善没好气地说,“听不懂?意思就是,我之所以不管你去还是留,是因为如果你留下来,我也会继续留在惊鹊门,但如果你要离开,我也会辞官随你离开。”
他这段话说得很快,表情还有点愤愤的,像是小孩子在嘟囔,张小鲤还想问为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不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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