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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热搜弹出消息提醒时，岳蘼正在领导荣世昌的办公室里，和他交流这起医患纠纷的新闻专题该如何推进。
“领导，我真的很想把这个专题做成深度调研。”岳蘼有自己冒风险的理由：“曾莲医生抢救失败了，不管她有没有做坏事，我作为记者必须调查清楚一切，还公众一个真相。”
荣世昌低头刷着手机，慢悠悠道：“你这小丫头和我当年入行的时候一样，虎得很。”
岂止是一样，荣世昌明明比岳蘼更虎。
现在这个社会，真正做调查的记者已经非常稀少了。荣世昌就是调查记者出身，在新闻业的黄金年代，他战绩显赫，曾是让黑心商人和腐/败官员们闻风丧胆的响亮人物。
如今荣世昌年纪大了，五十多岁不再亲自做调查，便安安心心坐办公室，当起了临城都市报的总编，行事作风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激进和锋利。
岳蘼选择远赴临城工作，正是因为早就听说过荣世昌年轻时的传奇故事，一直默默把他当作偶像。
“看看这个。”荣世昌把手机推向岳蘼。
是微博热搜的页面，广慈医院几个字一出现，岳蘼就莫名有种不安感。
“韦韵如跳楼了？！”岳蘼不可置信地看向荣世昌：“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跳楼？”
荣世昌不答，静静等待岳蘼自己分析。
岳蘼眉头紧皱：“不应该呀，她就算对生活再绝望，也得等她老公的审判结果出来再决定跳楼吧？她老公还没被判死刑，怎么她现在就自杀了？”
“再认真看下消息。”荣世昌故意不点明意图，等着岳蘼嗅出新闻线索。
岳蘼终究是入行尚浅、姜不如老的辣，盯着韦韵如跳楼的那则消息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终于找到可以之处。
“她留了一封遗书。”岳蘼语速忍不住变快：“字是她写的，她和她老公文化程度都不高，所以字写得不工整。但是她遗书里的语言表达，我总感觉不像是个读书少的人在说话。就像是……有人教她这么写的。”
警方通报里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给韦韵如跳楼自杀的行为定了调。
网上有人晒出了韦韵如自杀前留在病房床头的遗书，照片拍得很清晰。岳蘼在警方通报里没看出什么可疑点，反而是对这封遗书持怀疑的态度。
“对咯。”荣世昌笑了笑：“可算是看出来了，下次要发现得更快点。”
岳蘼语气坚定：“所以领导，我更要深入调查这件事了！韦韵如生前已经遭受病痛折磨这么久了，如果连死都是被逼的，那实在是太可怜了。”
“放心，这事儿呢，我肯定允许你做。”荣世昌还是不紧不慢的调子：“我要是不让你做深度调研，你这丫头肯定也会瞒着我去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还有新闻理想。”
岳蘼目光里充满期待。
荣世昌用指节随意敲击着桌面，仿佛弹奏小曲：“但是呢，你一个小女孩去调查，我绝对不放心。韦韵如能跳楼，调查记者也可能挨打，甚至付出生命。这就是趟浑水。”
“那……”岳蘼不得不承认，听到“付出生命”那几个字时，她是怕的，怕到背脊发凉。
“而且，警方在这件事上，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荣世昌继续点拨她：“所以你要想查，只能偷偷查，绝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出了危险警察也不救你。”
岳蘼明白荣世昌的意思。警方显然是和广慈医院站在同一边，希望尽快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尽量冷处理。
网民的记忆是有限的，这起医患纠纷闹腾几天后就会消失热度。届时又将会有新的新闻占据网民的目光，谁还记得韦韵如一介小小市民跳楼自杀的事儿。
苏信为什么拿菜刀砍杀曾莲医生也好，韦韵如为什么事发第二天就跳楼自杀也罢，网民们茶余饭后把这些事当乐子聊上个两三天，很快就会没兴趣深究了。
“既然你非要冒险趟浑水，我就得找个胆子大的人来陪你冒险。”荣世昌早就有了主意：“狄尘嚣，怎么样，有兴趣和他一起行动么？”
狄尘嚣……
岳蘼听过单位这个人的名字，暂时还没和他打过照面。狄尘嚣是临城传媒集团的特聘摄影师，三十七岁的糙野单身汉，和他这一行的很多摄影师一样，浑身上下充满文艺气息。
狄尘嚣人如其名，行事作风非常嚣张不羁。他从年轻时起就留着一头流浪汉般乱糟糟的长发，永远眯着一双看似睡不醒却又相当犀利的眼眸，走路姿势即使快到四十岁了还是照样吊儿郎当。
而且，他似乎对赚钱没什么欲望。单位给他派活，他不想做就不做，好像从来不担心自己会被开除，也从来不担心自己失业了会生存不下去。
或许，他失业了正好能去当流浪汉，造型已经提前设计好了。
“他愿意吗？”岳蘼想着，这个大叔连日常的摄影工作都懒得做，深入调查广慈医院这份危险的活，他怎么可能乐意干。
荣世昌笑了：“你真当他是在报社白拿薪水白吃饭的？现在传统媒体本来就难做，我可不敢拿钱养闲人。”
“那我今天就加他微信，和他商量怎么推进调查？”岳蘼听领导这话的语气，推断狄尘嚣应该真的有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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