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清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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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青梧郡守银花策马冲入太医署时，玄参正对着星盘推演气运。案上铜漏滴水声突然凝滞，玄参指尖的龟甲应声碎裂。

"温邪犯卫三日，现下如何？"玄参拂去卦象残片，青色官袍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他注意到银花战甲上凝结着暗红色露珠——那是患者咳出的血沫。

"卫分防线已破。"银花解下浸透药香的护腕，露出腕间三条赤纹："子时开始，七成病患舌绛如丹，神昏谵语。更麻烦的是..."她展开布防图，朱砂标记的红点已逼近心脉要冲。

丹参与麦冬同时倒吸冷气。烛火突然爆出青焰，案上《灵枢》无风自动，停在"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处。玄参蘸取砚中墨汁，在患者舌象图上勾勒出裂纹："热灼营阴，血络将伤。"

突然，大地剧烈震颤。西南角升起赤色狼烟——那是心包所在的紫宸宫示警。黄连踹开殿门闯入，甲胄上还带着战场硝烟："禀军师！邪热已破神道穴，心君危在旦夕！"

"取犀角虎符，调竹叶轻骑。"玄参挥毫写下八百里加急军令，笔锋在"透热转气"四字上重重顿挫："命生地部急运阴液补给，连翘率先锋营开腠理为邪寻出路！"

黎明时分，清营军列阵神阙关。犀角将军的玄甲泛着水波纹寒光，手中长戟直指血色苍穹："布天河水阵！"刹那间，黄连部的苦寒之气如铁锁横江，截断邪热内陷之路；银花连翘的辛凉轻骑绕至关外，将热毒引出体表。

最精妙的当属生地部的补给线。这些黝黑粘稠的阴液顺着三焦水道源源不断注入战场，麦冬部的白甲精兵紧随其后，在焦土上催生出润泽的百合与玉竹。当竹叶心的碧色旌旗插上紫宸宫城头时，丹参的血府骑兵正在清扫经脉余瘀...

五日后，玄参站在修复一新的青梧郡城楼上。晨雾中隐约可见银花在训练新招募的忍冬卫，而麦冬正在教孩童们辨认沙参幼苗。他抚过城墙新生的苔藓——那是修复的营阴在体表形成的润泽。

"军师在看什么？"生地捧着药典走来，发间还沾着晨露。

"看阴阳自和。"玄参指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才是清营汤真正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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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下的三焦水道泛起粼粼波光，丹参率骑兵掠过络脉交汇处，手中长缨枪挑落最后几缕暗红瘀气。忽然听得关隘外传来清越鹤鸣，连翘押着俘虏的热毒余孽策马而归，那些躁动的赤色雾气被困在金银藤编织的囚笼中，渐渐化作晶莹汗珠消散。

"报——麦门冬大人在太渊谷发现新泉眼！"传令兵捧着一瓮清泉跪呈。玄参以竹勺轻舀，见水色清而不浊，颔首道："肺金生水，胃土得润，这甘泉正可制衡心火余威。"转身却见银花正蹙眉摩挲城墙砖缝——那里残留着焦黑的邪热烙印。

生地捧出连夜绘制的《营阴修复图》，指着曲池穴方位解释："昨夜子时，此处涌出七眼新泉。按五行相生之理，水气上承于金..."话音未落，西南天际突然霞光万丈，众人甲胄上的药香竟凝成实质的甘露。银花腕间赤纹褪作淡粉，城头旌旗无风自动，现出"阴平阳秘"四个古篆。

丹参纵马掠过城壕，马蹄溅起的血瘀已转为鲜红："启禀军师，冲脉十二隧道的淤塞尽除！"他铠甲缝隙里钻出的茜草嫩芽，正昭示着新血已生。与此同时，黄连部的黑色重甲正在褪去沉郁之色——过午的烈日将苦寒之气蒸腾成护卫心神的薄雾。

暮色四合时，玄参登上观星台。但见原本紊乱的营气星轨已恢复如常，那些代表阴液的暗蓝色星子，正顺着三焦经的轨迹缓缓流淌。银花送来新采的竹叶茶，叶片上未曦的露水折射出虹光："竹叶心将军说，这是心包络新生的津液。"

七日后，当第一支商队平安穿过曾经的热毒荒原时，货担里装满沙参、石斛等滋阴药材。稚童们传唱着新编的谚语："银花连翘守城门，生地玄参养深根，丹参活血如扫尘，犀角定惊安神魂。"而太医署最新颁布的《青梧郡重建要略》中，朱笔圈出的正是"存得一分阴液，便有一分生机"。

城楼飞檐下的铜铃忽然齐鸣，玄参望向重新丰盈的护城河——那是人体自愈的卫气正在巡逻。他解下佩剑悬挂于医典阁前，剑穗上系着的犀角、黄连等八味药材，在月光下流转着相生相克的光华。夜风送来金银花的清香，混着麦门冬栽培的玉竹甜味，悄然织就一张调和阴阳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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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这日，青梧郡迎来了战后的首场秋雨。银花巡视至曲池关时，发现曾经被邪热灼伤的城墙缝隙里，竟生出了墨绿的铁皮石斛——这是阴液充足后自然化生的药草。她俯身采集时，听见关外传来悠扬的驼铃，西域药商正用三筐雪莲换走连翘培育的金银花种。

太医署东厢传来清越的捣药声。丹参卸了铠甲，正在教药童用茜草汁调配《千金翼方》里的活血膏。他特意在药方里添了半分凌霄花，这是从战场血瘀中长出的新药材。"瘀血化生之物，正可破旧立新。"他说着，将药膏抹在士兵残留的朱砂斑痕上，那些印记便如朝露遇阳般消散。

玄参登上重修后的观星台，手中罗盘指向正在迁移的营气星辰。但见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二位，重新亮起柔和的紫光，这是心君神魂稳固的征兆。他袖中飘落的演算纸页被麦冬接住，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的推演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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