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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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不安，可林家外甥女只是母亲去世，被老太太接来教养，人家父亲还在，又与他们老爷书信交往频繁，王夫人还不至于拿个几岁的孩子当贼防着。

说来，谁让林家近亲极少，五服之内压根没有靠谱的人，否则林家妹夫也不至于立刻将女儿送走，就是担心林氏族内有人做文章。

这都是贾政和王夫人说的，想想贾政，再想想嫂子邢夫人，二太太再不顺的心气也平了。

暖阁中的宝已经很久不做梦了，可是林妹妹来到荣国府的第一晚，他再次梦见了自己的死亡和重生，也梦到了太虚幻境。警幻不复当日翩翩仙子的模样，面色蜡黄、整个人像一根煮过头的面条，病痨鬼一般。

等到警幻灰飞烟灭，太虚幻境必然坍塌，这可真是太好了。

真高兴，宝在睡梦中弯起嘴角，守夜的花袭人看他睡熟，将灯都灭了。今日他又发了一通疯，袭人很怕晚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看宝二爷的嘴角带笑，想来是做了什么好梦。

宝看着自己哭的时候，黛其实有些怕的，可后来她又不怕了，只觉得这个宝二哥哥有些奇怪，但对自己绝无坏心。黛还记得母亲去世之后，姑苏老家曾经来过人，她站在父亲身边，听父亲说不打算续弦。

那些人就有些失望，其中有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黛现在回忆起来，心里还是发冷。她说什么来着？“大姑娘就算送去京城给国公夫人教养，表兄弟到底也不如亲兄弟，叔老爷……”

对了，黛想起来，他们想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父亲，而爹爹到底没有答应，就算黛还小，也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失望，和对自己的不善。

爹爹总会保护我的，外祖家里目前看来也还好，小林姑娘在紫鹃的服侍下睡下，她在荣国府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荣国府的生活虽然和南边不同，但也没有特别难过，长辈们对待她都还慈爱、同辈姐妹们也都亲热，平时可以一起上学读书。而宝……黛看着那个正在舞剑的身影，宝哥哥就是很好，特别特别好。

在外头听见什么好玩的事情，第一个告诉黛知道，逗她一笑；得到什么好东西，除了送到老太太那边，就是捧到黛跟前；黛想看什么书，宝能把二舅舅的书房搬空让她随便选。

黛曾经听母亲说过，人和人相处，看的就是心意。在她看来，这就是十足的心意了。宝的剑招已经演习了许多次，黛已经记下了，她默数到了最后一招结束，拿起擦汗帕子笑道：“二哥哥，坐下歇一会吧。”

宝收剑归鞘，走过来坐在黛对面，喝了口茶就让他皱眉：“妹妹这里喝的是绿茶？可喝的惯？”

“还好，”黛笑道：“二哥忘了，扬州常喝的雨前龙井都是绿茶。”

“老祖宗不是说，妹妹底子弱，平日饮食也要注意。”

宝抢过黛的茶碗：“那日我看妹妹喝这个茶，并不像特别喜欢，你我兄妹都在老祖宗膝下，一道吃一块顽，还不能与我交个实底？”

黛的确不太喜欢，正如宝所说，她底子弱，小时候在家倒也不怎么样饮茶。稍微大一些，喝金骏眉和铁观音更多，总之不常喝绿茶，因为绿茶性寒。

可是毕竟到了荣国府，入乡随俗罢，黛这样告诉自己，她到没有觉得多委屈。南边人到北边来总会有些不适应的，父亲林海也与她提过，当年入京会试深觉北方冬日要将人活活冻死。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被宝这样殷切的一问，黛就有些眼眶发热，赶紧低下头掩饰：“真的只是不常喝，倒也没有特别喝不惯。”

有这么一句话就行了，宝叹口气，对面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这可是个宁死不低头，也不会强求的主。

我可真是脑子坏了，光顾着高兴……宝就这样出了一回神，然后叫过紫鹃：“雪雁对这边不熟，劳紫鹃姐姐去我那让袭人把那两罐子茶叶拿过来，你只说是我前儿拿回来的瓷罐，放在书案上的。”

紫鹃奉命而去，宝笑道：“说来也巧，我师父、就是清虚观老观主那里收了两罐子大红袍。他老人家平素不喝茶，说给观里人喝也是牛饮，糟蹋了，这才便宜了我。家里没人喝这个，正好给妹妹。”

黛知道大红袍多珍贵，荣国府再怎么公侯府邸，也不至于看不上大红袍。她赶忙谦辞推拒，可是看着宝突然变得沮丧的表情，又想起他说的话“千万别和我客气”，这样推辞倒像是伤了表哥一片好心。

紫鹃和晴雯的到来给她解围了，宝有些遗憾，这俩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两个人都是空着手，宝脸色阴沉起来，紫鹃嗫嚅几下嘴还是没说话，宝示意晴雯说清楚。

晴雯这个炮仗马上道：“二爷不知道，李奶奶早上过来了，看见那两罐子茶叶，说罐子倒是漂亮。又听说是二爷让袭人姐姐放在案子上的，也没说送人，她说许是二爷不要的东西，就给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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