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嘴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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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障生存法则一：不要对任何人，任何鬼，透露自己在现世的姓名和身份。

鬼障生存法则二：在第二重拿到了鬼身份的人，要按时进食香灰。

沈哥曾见过一个被鬼障赋予了鬼身份的修士，他不信邪，认为自己在鬼障中理应可以辟谷，坚决不食鬼境之物，恐怕会污了自己的道心。

后来，这人在来到第二重鬼障的第十天夜里，悄默声死了。他死后第二天，紧接着又死了三个不吃鬼境之物的清高修士。

修士中那些不吃香灰但还侥幸活着的，大抵都是修为高一些的，可他们都被吓破了胆。

须知道，他们这等修得元婴的修士，有多难杀。

顷刻间，修士们再硬的骨头，在活下去面前，都被迅速瓦解。

香灰，从他们不屑于吃的腌臜东西，变成了他们一粒也不舍得浪费的续命灵药。

这，是第二重鬼障驯服他们的第一步。

有些意志力差的，自此开始被逐步驯服，有些则因此将心性锤炼得越发坚韧——譬如沈哥和七娘，他们藏起自己的反骨，仍伺机寻找破除鬼障之法。

他们夫妇两个见过了太多太多被鬼障同化的修士，有些他们遇到时，已几乎彻底忘却了自身名姓，成了那万千个供养岱山的无名鬼之一，再难唤醒。

鬼障留给他们的清醒修士，已经不多了。

如今，小楚和小刘海，是夫妇二人仅剩的同伴，更是不可分割的家人。

原先，沈哥和七娘养活一个楚回舟绰绰有余，况且楚回舟是个半大小子，是个也能干活挣钱的孩子。

可一家三口如今又添了个云岚，绰绰有余变成了相形见绌。

云岚是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她感激沈哥一家救了自己。

即便小楚这个家伙总喊她“大脚板”，或是“花布衫儿”，让她追着他打。

无奈腿短，十次里八次打不着，剩下打着的那两次，还是沈哥替她按住的。

但云岚喜欢他们一家的松快氛围——让她有一种小时候在青岚山的感觉。

为了赚香灰钱，从前的卤味生意有些不够看，七娘便又捡起了沈哥原先的糖墩儿生意，每日拉扯着云岚在码头的坊市叫卖。

好在沈哥不卖糖墩儿以后，坊市里也出现第二个做糖墩儿的手艺人，七娘和云岚的糖墩儿一问世，就勾起了长时间没吃糖墩儿小孩儿肚里的馋虫，生意很是火爆，当然也有七娘长得好看这个因素在。

云岚从没数钱数的这般开心过。

以前在合欢宗，灵石像是大风刮来的，赚得又快又容易。

所以她几乎没怎么数过钱，只知道自己乾坤袋里的灵石能供自己随时不眨眼地买下中品宝器。

但在鬼障，谋生十分艰苦，他们与凡间熙熙攘攘的普罗大众一样，终日劳作，不过只能勉强糊口。

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修士而言，简单重复的机械劳作并不容易，甚至比悟道修炼更苦上三分。

这对一辈子没因生计吃过苦的云岚来说，是种新的挑战。唯有笨鸟先飞。

为了做糖墩儿，她自告奋勇，天不亮便爬树摘山楂，因个子矮，手短脚短，头半个时辰，仅摘得六七十枚，还不够卖半天。

楚回舟虽总喊她“大脚板”故意气她，但看她艰难爬树，使劲抻手够山楂，又够不到的丧气样时，便一言不发将她从树上提溜下来，不由分说扛着她，让她坐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头上，去摘山楂。

“小刘海，像你这样慢慢摘，家里人早饿死了！”

“你还是不说话，比较惹人爱。”云岚一边说着，一边将酸涩的果子塞进他嘴里，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楚回舟唇上还留着女孩子指尖的温度，他的脸迅速涨红，扶在小姑娘腰间的手就有些不知该往哪放了。

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半大孩子。

云刘海的话，对楚回舟来说……有些太……太露骨了些。

他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怎么就抱她坐在自己肩头了？

接下来的时间，懊悔的楚回舟一言不发，云岚指哪，他就像个勤恳的老黄牛，驮着她去哪。

天亮时，果子摘够了，沈哥带着还没缓过劲儿的楚回舟去码头出摊，七娘坐在葡萄藤下赶制几人的夏衫。

还没井盖儿高的云岚，就踩着凳子打上一桶井水，混着细细的河沙来搓洗干净那一筐筐红彤彤的山楂。

每到吃过中午的香灰糊糊以后，七娘在院子里支起来的土灶上烧火熬糖，云岚搬个小板凳坐旁边，用刻刀和筷子一点点去除果核。

头一个时辰才能取四十枚，后来渐渐快了，能跟得上七娘熬糖裹山楂的速度。

但除果核是个费功夫的事儿，云岚眼睛累了，手疼了，就停下来，往灶里扔果核练练准头，七娘觉得有意思，也跟她一起耍孩子气。

但七娘有自己的小九九。

她诱惑云岚和她打赌，谁扔进去的多，等下就不用清理灶台。

愚蠢的新鬼云刘海果然掉进坑里，打赌输了以后，苦哈哈蹲着刷了口大黑锅。

……

糖墩儿和卤味提前做好。接下来第二日，楚回舟和沈哥就会扛着扎满糖墩儿的稻草杆子，还有卖卤味的挑子，带上七娘和云岚，兄弟姐妹四人奔着码头的坊市去出摊。

七娘长得盘靓条顺，有远近有名的糖墩儿西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多儿郎就借着买糖墩儿的名头，和她搭话，七娘摊子前的人堪称络绎不绝。

糖墩儿总也不够卖，他们回去后总要加量，这可苦了摘果去核一条龙服务的云岚——但她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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